他低下头,羞愤交加,却第一次没有敢闹腾。
学堂里鸦雀无声。
其他的孩子再也不敢轻视这道看似简单的题目,一个个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暮色四合,城外的官道上扬起一阵尘土。
几辆囚车缓缓驶过,那是从北境押解回京的豪强。
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
路过一处新建的“共语小筑”时,囚车停了下来。
谢刃翻身下马,打算讨碗水喝。
小筑其实就是个简易的凉亭,旁边竖着一块木牌。
此刻,亭边蹲着个老农,裤脚卷到膝盖,满腿泥点子。
他没看那些囚车,只顾着对着地上的一道裂缝絮絮叨叨。
“昨儿个骂你懒,不出庄稼,那是老汉我不对。”老农一边用粗糙的手掌摩挲着那裂缝边缘的干土,一边叹气,“今儿锄了一天地,这老腰疼得直不起身。我也知道你累,年年都要长那么多粮食养活咱们,你也歇歇吧。明儿我给你浇点好水,咱爷俩都不容易。”
囚车里的一个豪强听了,忍不住嗤笑一声:“愚民!对着地缝说话,真当那是耳朵呢?疯疯癫癫,不成体统!”
“噌——”
一声龙吟般的脆响。
谢刃手中的长刀并未出鞘,而是连着刀鞘猛地倒插入地,就在那豪强的囚车轮子旁。
刀身没入泥土半尺有余,剧烈的震颤顺着地面传导,竟震得那豪强牙齿发酸。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顺着刀鞘插入的缝隙,一股清澈的泉水汩汩冒了出来,虽然细小,却清冽透亮,瞬间湿润了那片干燥的土地。
老农惊喜地喊了一声:“出水了!嘿,这地底下还真听得见好赖话!”
谢刃拔出刀,在那豪强惨白的脸上拍了两下,冷冷道:“真正的灵,不在那金碧辉煌的庙里,也不在你们那张满口谎言的嘴里。它在肯低头看它、肯把心掏出来跟它换的人心里。”
夜深了。
慕云歌独自一人来到了城南的那口古井边。
井边的警戒线已经撤了,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草丛里的虫鸣声。
青黛刚刚送来的《散记·悯》终稿还揣在她怀里,那最后几行字像是烙铁一样烫着她的心口。
“我们曾以为灵应赐福,后来才懂,它只是把我们的哭声,悄悄变成了自己的心跳。”
慕云歌从袖中取出一盏小巧的莲花纸灯。
灯上没有写什么“祈求平安”、“愿君安好”的套话,甚至连个名字都没留。
她蹲下身,将纸灯轻轻放入漆黑的井水中。
灯芯摇曳,微弱的光晕在水面上荡漾开来,像是给这一方深不见底的黑暗送去了一点温度。
水面静默了良久。
久到慕云歌以为今夜不会再有回应时,平静的水面忽然泛起了一圈细密的涟漪。
那涟漪并没有扩散,而是极有规律地聚拢,最终在水面上拼凑出了两个极其模糊、却努力想要让人看懂的字形——
【谢……谢……】
那字形歪歪扭扭,像是一个刚学会写字的孩子,用尽全力想要表达自己的善意。
慕云歌看着那两个字,眼眶一热。
她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温柔至极的笑意,对着井水轻声道:“傻瓜。该说谢谢的,是我们。”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盏渐渐飘远的纸灯,转身离去。
脑海中,系统冰冷的提示音此刻听起来竟也多了几分暖意:【滴——检测到地脉情绪波动降至安全阈值,核心意识趋于稳定。恭喜宿主,完成阶段性任务。】
远处的宫墙阴影下,凤玄凌负手而立。
他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久到夜露打湿了肩头的布料。
他远远地看着那个纤细的身影从古井边离开,手里紧紧攥着那枚早已磨损的平安符。
那是慕云歌五岁那年,用笨拙的针脚缝给他的,说是能保他一生无虞。
这么多年,他视若珍宝,哪怕是在最疯癫、最嗜血的时候,只要摸到这枚符,心底的暴虐就会平息几分。
但今夜……
凤玄凌缓缓松开了手。
夜风卷过,那枚承载了他半生执念的平安符,轻飘飘地脱手而去。
它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托着,越过宫墙,飘向了那座新建的“共语亭”的方向。
“去吧。”
他低声喃喃,声音散在风里,“你也该歇歇了。从今往后,这世间的痛,有人陪它一起扛。”
次日,便是春分。
天刚蒙蒙亮,整个京城却已是一片肃穆。
不同于往年的锣鼓喧天,今年的春分静得有些出奇。
百姓们早早地起了床,却没有往主钟台的方向涌去,而是三三两两地走向了散落在城中各处的“共语亭”。
按照新颁布的诏令,今日午时,将由摄政王凤玄凌亲自在主钟台旧址,主持那场备受瞩目的“废祭立新”仪式。
然而,直到日上三竿,那辆属于摄政王妃的青帷马车,却始终没有出现在通往主钟台的御道上。
礼部官员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频频向街口张望。
“王妃呢?不是说好了今日要与王爷一同揭那‘共语碑’吗?”
只有站在高台之上的凤玄凌,看着那个空荡荡的路口,眼底闪过一丝早已预料到的暗光。
他的歌儿,从来都不会走寻常路。此时此刻,她恐怕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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