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城下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雪。
雪是半夜开始下的,起初只是零星的雪沫子,到天亮时已成了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将整座皇城染成素白。宫墙上的朱漆被雪盖住,金銮殿的琉璃瓦被雪淹没,连护城河都结了厚厚的冰,像条冻僵的银蛇,盘在皇城脚下。
雪下得蹊跷。时值仲夏,本应是蝉鸣聒噪、暑气蒸腾的时节,却突然天降大雪,冷得人骨头发颤。钦天监的老监正跪在御书房外,已经跪了三个时辰,膝盖陷进雪里,冻得没了知觉。他面前摊着一本奏折,折子上写着八个朱红大字:
荧惑守心,紫薇黯淡。
这是大凶之兆。
御书房内,年轻的皇帝周衍正在批阅奏章。他穿得很厚,裹着狐裘,手里还抱着暖炉,却仍止不住地发抖。不是冷的,是怕的。自三日前那场异象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陛下。阴影里走出个黑袍人,声音嘶哑,查清楚了。
周衍手一抖,朱笔在奏折上划出一道红痕,像血。
三日前,天象异变时,观测者总部遗址有能量波动。黑袍人低声道,有人...启动了。
星轨?周衍猛地站起,那东西不是三百年前就毁了吗?
是毁了,但没完全毁。黑袍人抬头,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有人...拼好了它。
周衍脸色煞白。他知道是什么——那是观测者用来监控天下的神器,能窥探过去,预知未来,甚至...改写历史。三百年前楚无涯大闹总部时,第一个毁的就是它。
谁干的?
不清楚。但能量波动后,我们在遗址发现了这个。黑袍人递上一块碎片,碎片上刻着半个字,是个字。
周衍手一抖,碎片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楚无涯?不可能!他明明已经...
不是他。黑袍人摇头,笔迹不对。这字...很新,不超过三年。
周衍沉默。三年前,正是韭香镇封天,楚无涯魂散之时。难道...
还有一事。黑袍人声音更低了,南疆传来消息,说...看见了。
不是真龙,是...像龙的东西。黑雾凝成的,有角有爪,在云里游。黑袍人比划着,南疆人说,那东西经过的地方,草木枯萎,牲畜暴毙,连石头都...化了。
周衍跌坐在龙椅上,狐裘滑落也浑然不觉。三年前那场大战后,他以为天下太平了,观测者灭了,威胁没了,他可以高枕无忧了。现在看来...祸根未除,反而...更凶了。
他咬牙道,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楚那黑雾是什么,星轨是谁启动的,还有...他看向窗外纷飞的大雪,这雪...是怎么回事。
黑袍人领命退下。周衍独自坐在御书房里,听着窗外雪落的声音,忽然觉得...这雪,像在哭。
同一时刻,南疆十万大山深处。
一个穿青衫的男子站在悬崖边,望着脚下翻腾的黑雾,嘴角含笑。他长得很好看,眉目如画,尤其是一双眼睛,清澈见底,像能映出人心。但若细看,会发现那眼底深处藏着东西,像冰,像火,像...无尽的疯狂。
快了。他轻声道,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就快了。
黑雾翻涌,隐约凝成一条龙的形状,仰头无声咆哮。男子伸手,黑雾便温顺地缠上他的手腕,像宠物讨好主人。
别急。他拍拍黑雾,再等等。等雪停了,等星轨转到位,等...种子发芽。
他抬头看天。雪还在下,但隐约能看见,云层深处有星光闪烁,排列成奇特的图案,像...某种古老的符文。
楚无涯...男子轻笑,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意味,你种了三百年的韭菜,该...收割了。
他转身,青衫在风雪中翻飞,像面旗帜。在他身后,悬崖下的黑雾剧烈翻腾,隐约可见无数人影在其中挣扎、哀嚎,却发不出声音。
那是...三年前死在韭香镇外的五千勤王军。
他们没死透。
有人在...养着他们。
又一处未知之地。
黑暗中,有齿轮转动的声音,咔嗒,咔嗒,像钟表,又像...某种更精密的仪器。
星轨校准完成百分之七十三。机械的女声响起,能量储备不足,请及时补充。
用这个。一只苍白的手递上一块晶体,晶体里封着...一滴血。血是金色的,像融化的太阳。
晶体被放入某个装置,金光乍现,照亮了周围——这是个巨大的球形空间,四壁都是金属,刻满繁复的纹路。中央悬浮着一个环状物,由无数齿轮和光带组成,正缓慢旋转,发出幽蓝的光。
环状物前站着个人,穿白袍,戴面具,面具上刻着数字:001。
能量补充完毕。机械女声说,星轨校准进度:百分之七十四。
001号观测者——或者说,曾经的001号——静静看着星轨运转,面具下的眼睛毫无波动。三年前总部覆灭时,他是唯一逃出来的原初观测者。这三年来,他一直在修复星轨,试图...重启的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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