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过得很快。
但对杭州城里的某些人来说,这三天很漫长。
西湖的断桥边,景色不错。
这里有个大广场,平日是游人踏青的地方,今天却挤满了人。
几万名百姓早就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不是来赏景的,是来看杀人的。
广场中央搭起了一座高大的木台。
台上没有戏班子,只有几张冷冰冰的桌案,还有两排手持钢刀的卫士。
赵桓坐在正中间那把椅子上。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
不是繁琐的礼服,而是一身暗红色的常服,头上戴着硬脚幞头,整个人透着一股肃穆的杀气。
在他旁边,坐着新任的杭州知府张浚,还有正在旁边磨墨的记录官。
下面则是那群还没死的“主角”。
沈万三和蒲开宗跪在台下。
三天大牢坐下来,沈万三那一身肥肉似乎都缩了一圈。
他那张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脸,此刻全是灰土,眼窝深陷。
蒲开宗稍微硬气一点。
这个海盗头子哪怕跪着,背依然挺得笔直,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还在恶狠狠地盯着周围的百姓。
“带上来。”赵桓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但在在这死寂的广场上传得很远。
几个如狼似虎的讲武堂士兵冲下去,把这两个重犯提到了台上,强行按着他们面朝百姓跪下。
“开始吧。”赵桓挥了挥手。
张浚站起来,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卷宗。
“今日公审,不审别的,就审欺民、霸市、通匪三项大罪。”
“带原告!”
第一个上台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他走路一瘸一拐,身上穿着全是补丁的破衣服。
他一看到跪在地上的沈万三,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喷出了火。
“沈扒皮!你还认得我吗?”
沈万三抬头看了一眼,没说话。他甚至懒得看这种蝼蚁。
老头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指着沈万三的鼻子骂道:“我叫秦老三,是城南织造坊的!五年前,你沈家为了吞并城南的丝绸生意,故意压低生丝价格,又不让别的丝商卖货给我们!”
“我们坊只有二十张机子,撑了一个月就断了料!我那大儿子去你府上求情,结果被你的家丁打断了腿,回来没几天就……就死了!”
秦老三说到这里,嗓子哑了。
他噗通一声跪在赵桓面前,不停地磕头。
“陛下!草民那坊子最后只卖了五十两银子,连给我儿办丧事都不够啊!都被这畜生吞了!”
张浚转头看向沈万三:“沈万三,你可认?”
沈万三哼了一声。
他终于开口了,嗓音很沙哑,带着一股不服气的劲头。
“生意场上的事,那是你情我愿。我沈家也是花真金白银买的坊子,有契约为证。他没本事经营,关门倒闭,难不成还要怪我不借钱给他?”
这话说得很无赖。
但他竟然还有脸反驳。
“如果是正常的生意,朕自然不管。”赵桓冷冷地插话。
赵桓拿起桌上的一本账册,直接扔到了沈万三面前。
“但这账本上记着,那一个月里,你在进入杭州的四个陆路关卡,都设了私人哨卡。凡是其他不肯听你话的生丝商队,都被你花钱雇的泼皮拦在城外,或者直接把货烧了。”
“这就不是做生意。”赵桓盯着他的眼睛,“这是抢劫。”
沈万三看着那本账册,脸色变了。
那是他大管家的私账,藏得极深,怎么会在皇帝手里?
但他还在嘴硬。
“陛下!”沈万三抬起头,那股商人的狡辩本能让他做着最后的挣扎,“草民虽然有些手段过激,但这些年,草民给杭州修了桥,铺了路!每逢灾年,沈家也施粥!杭州城一半的织户,都是靠着沈家的订单吃饭!若是杀了我,这杭州的商路就断了!几万织户都要饿死!”
这话一出,台下有些拿过沈家工钱的百姓,确实稍微愣了一下。
这老东西说得似乎也有点道理,他倒了,大家去哪接活?
赵桓笑了。
那是听到了天大笑话的冷笑。
“张浚,念。”
张浚打开另一份文书,大声念道:“据查,沈家控制苏杭织造期间,强行压低收绸价格三成。同时,向海外贩卖丝绸时,又抬高价格,从中牟取暴利。织户依然赤贫,钱全进了你沈家的私库!”
赵桓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沈万三。
“你所谓的养活了织户,不过是让他们没饿死,好继续给你当牛做马。”
“你所谓的修桥补路,不过是为了让你自家的货车走得更顺畅。”
“至于商路……”赵桓指了指身后那一望无际的西湖,“朕杀了你这只吃人的老虎,只会让林子里的活物更多。没了你沈万三,自有张万三、李万三来做生意。而且他们不用交你的保护费,给织户的工钱只会更高!”
“好!”
台下不知道是哪个听懂了的织户先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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