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令牌掉在木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但在几万人的喧嚣声中,这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但刽子手听见了。
站在台上的四个赤着上身的刽子手,早就喝这那碗用来壮胆的烈酒。听到这响声,他们同时抬起头,那把磨得飞快的鬼头刀在正午的日头下闪着寒光。
张浚站起身,展开那张早就写好的判词,也不念那些文绉绉的废话,直接提高了嗓门,对着下面喊道:
“奉天子诏!”
一瞬间,广场上鸦雀无声。
“罪犯沈万三,欺行霸市,鱼肉乡里,致死人命二十又九,通敌卖国,罪无可赦!”
“罪犯蒲开宗,杀人越货,勾结外夷,残害渔民三百余口,罪大恶极,天理难容!”
“及其核心党羽三十六人……”
“判,斩立决!”
“家产全部充公!其余家眷,流放两广!”
随着那个“斩”字出口,台下的百姓再也忍不住了。
就像是一座压抑了许久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出口,欢呼声像海啸一样爆发出来。
“杀得好!”
“万岁!陛下万岁!”
那声音大得连西湖的水面都似乎震了一下。
赵桓坐在那里,脸上没有表情,只是冷冷地看着几个卫士把沈万三和蒲开宗像拖死狗一样拖到了刑台最边缘。
沈万三已经彻底瘫了,裤裆里流出一滩黄水,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什么。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首富,在死亡面前并不比一条野狗体面。
蒲开宗还在挣扎。
这家伙确实是个狠人,就算是死,他也不肯跪着死。两个卫士死死按着他的肩膀,还有一个讲武堂的学生兵实在看不下去,这就是一脚踹在他膝盖弯里。
“咔嚓”一声,骨头似乎都裂了。
蒲开宗这才跪了下去,但他还在扭头,想再看一眼那个送他上路的皇帝。
可惜,他只看到了一把高高举起的鬼头刀。
“行刑!”
监斩官一声令下。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四把鬼头刀同时落下。
“噗!”
那是利刃切过皮肉和骨头的声音。
四颗人头就这样滚落下来。
大量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直接喷到了台下的空地上。前面的百姓不仅没有躲,反而有人兴奋地瞪大了眼睛,仿佛那血是一种洗礼。
紧接着,是第二批。
那些曾经跟着这两个大恶人作威作福的管家、打手头目,一共三十六个,分了六批被推上来。
这广场的木台子下面,铺了一层厚厚的沙土,本来是用来垫脚的,现在很快就被鲜血浸透了,变成了紫黑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旁边小贩摊子上的油条味,形成了一种奇异而残酷的味道。
这就是权力的味道。
当最后一个人头落地,赵桓才缓缓站起身来。
他没有马上走。
他知道,这时候最关键的不是杀人,杀完人之后怎么收场才是重头戏。
百姓们虽然解恨了,但很多人心里也在发慌。
特别是那些挤在人群后方的小商人、工坊主。
他们看着台上那三十几具无头尸体,心里都在打鼓:官家这一刀太狠了,沈万三那么大的基业说抄就抄,那以后杭州还能做生意吗?官府会不会杀红了眼,连他们这些小虾米也一起抄了?
这种恐惧如果不消除,杭州的商业真的会崩盘。
赵桓走到了台前。
他身边只带了岳飞一个人。
“乡亲们。”
赵桓没有用那种威严的帝王语调,而是尽量说得平和一些。
几万人立刻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盯着这位年轻的君王。
“今天这血,流得不少。”
赵桓指了指地上的那些红色。
“有人可能在想,朕是不是要杀光这杭州的有钱人?是不是要抢光大家的家底?”
人群里,几个小老板模样的男人缩了缩脖子,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
“朕告诉你们,不是!”
赵桓的声音陡然提高。
“朕杀他们,不是因为他们有钱,是因为他们的钱不干净!”
“他们靠什么发财?靠的是堵你们的路,抢你们的货,烧你们的船!”
“这种钱,朕见一个抄一个!”
台下又是一片叫好声,那些小商人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但是!”
赵桓话锋一转。
“如果你们是老老实实做买卖,哪怕你赚了一百万两,哪怕你富得比沈万三还流油!只要你不偷税,不害人,不勾结外敌,那你的钱就是干净的!”
“对于干净的钱。”
赵桓用力拍了拍胸口:“朕不仅不抢,朕还要派兵给你守着!谁要是敢眼红去抢你的,那就是抢朕的钱袋子,朕第一个砍了他!”
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大了。
在这个没有法律保障、富人随时可能被贪官当猪杀的年代,皇帝的这个承诺,那就是最高级别的保护伞。
本来还有些瑟瑟发抖的小商人们,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甚至比刚才看杀头还要兴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