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宁的雨还在落,敲打着殡仪馆的玻璃窗,发出沉闷的声响。蒋旭辉跟着父母,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办理手续,指尖触到的纸张冰凉,上面的字像是浸了水,模糊成一片。
蒋母坐在长椅上,怀里抱着小姨临行前寄来的包裹——里面是给她买的真丝围巾,给蒋旭辉的护腕,还有一包包装精致的湛江特产鱼干。她摩挲着围巾柔软的料子,眼泪无声地往下掉,滴在包装纸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上周还打电话说,等出差回来,要带我去逛北海的银滩。”蒋母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说那里的海风吹着舒服,说要给我拍好多照片……”
蒋父坐在她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自己的眼眶也红得吓人。他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中年人的悲伤,从来都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堵在胸口的那块石头,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蒋旭辉办完手续走过来,手里攥着一张薄薄的火化证明。他看着母亲怀里的包裹,喉咙发紧,想起小姨最后一条朋友圈——是出发前在高铁站拍的照片,阳光落在她脸上,笑得灿烂,配文是“昆明,我来啦”。
那条动态下面,他还点了赞,评论了一句“小姨一路顺风,记得给我带鲜花饼”。
可现在,鲜花饼没等来,等来的却是天人永隔的噩耗。
工作人员过来提醒他们,告别仪式的时间到了。蒋旭辉扶着母亲站起来,蒋父拎着那个包裹,三人一步步走向告别厅。
厅里的灯光很暗,正中央的台子上,摆着小姨的黑白照片。照片里的她,还是笑盈盈的模样,眼睛弯成了月牙。蒋母一看到那张照片,腿就软了,要不是蒋旭辉和蒋父一左一右扶着,几乎要跌坐在地上。
“淑芬……我的好妹妹……”她朝着台子的方向伸出手,指尖颤抖着,却什么也抓不住,“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丢下我们……”
蒋旭辉看着那张照片,眼泪终于决堤。他想起小时候,父母吵架,他躲在角落里哭,是小姨把他抱在怀里,给他买糖吃,哄他说“小辉乖,小姨带你去买玩具”;想起高中时,他熬夜备考,是小姨每天晚上给他送牛奶,陪着他直到深夜;想起他考上成电那天,小姨比谁都开心,拉着他的手,说了一遍又一遍“我们家小辉有出息了”。
那些细碎的、温暖的瞬间,此刻全都变成了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割在心上。
告别仪式很短,短得像是一场梦。当工作人员将骨灰盒递到蒋父手里时,蒋母终于忍不住,趴在蒋父的肩头,哭得撕心裂肺。
蒋旭辉看着那个小小的、黑色的盒子,忽然觉得,原来生命这么脆弱,脆弱得像风中的烛火,一吹就灭。
离开殡仪馆的时候,雨停了,天边却拢着一层厚厚的雾。车子缓缓驶在南宁的街头,窗外的风景模模糊糊的,像是蒙上了一层纱。
蒋父抱着骨灰盒,坐在前排,背脊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疲惫。蒋母靠在蒋旭辉的肩头,还在小声地啜泣,嘴里反复念着小姨的名字。
蒋旭辉看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心里一片茫然。
他们要带着小姨的骨灰,先回湛江,把她安葬在老家的墓园里。那里有她的父母,有她从小到大的记忆。
只是,那条归途,雾太大了,大得让人看不清方向。
车厢里的空气,沉重得像是凝固了一样。没有人说话,只有蒋母压抑的哭声,和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
这场突如其来的离别,像是一场漫长的雨,淋湿了他们所有人的世界,也让蒋旭辉忽然明白,原来所谓的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在替你挡住了风雨。
而现在,风雨来了,他必须学着长大,学着撑起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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