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笑容在接下来几天时常出现,直到一个深秋的午后,阳光透过松木窗帘的方式和往日一样温柔。张佳乐在阳台上晾晒那本完成不久的《旧弦与新笺》画册,水彩纸上的并蒂莲银粉在光线下流转,在地板上投下变幻的光斑。林冰在屋里调试吉他弦音,断弦续接后的音色带着独特的沙哑质感,像秋日私语。门铃就在这时突兀地响起——不是熟悉的快递员节奏,而是迟疑的三声短音,停顿,又是两声。
两人对视一眼。这栋老式公寓很少有访客,更少有这样犹郁的敲门声。
门外站着位六十岁上下的女人,穿着剪裁得体的米色风衣,手里拎着个褪色的帆布画筒。她有一双与年龄不符的清亮眼睛,目光在开门的张佳乐脸上停留片刻,又越过她肩头看向屋内满墙的画作。
“请问……是张佳乐女士和林冰女士吗?”她的声音温和,带着种小心翼翼的克制。
林冰抱着吉他走过来,看见女人手中的画筒时,眼神忽然凝住。那画筒边缘磨损得厉害,筒身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虽已模糊,但林冰认得那个笔迹——是她已故祖母的。
“您是?”张佳乐侧身让开通道。
女人没有立即进门,而是从风衣口袋掏出一张泛黄的邀请函。纸张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边缘有焦痕,但印刷的字迹依然清晰:“1978年青年艺术双人展——林素华 & 苏文心作品联展”。
林冰手中的吉他弦发出“铮”的一声轻鸣。
“我叫苏静,”女人终于踏进门,目光落在林冰脸上,“苏文心是我的母亲。”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而林素华女士,应该是您的祖母。”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客厅里的时光仿佛倒流。苏静小心地打开画筒,取出两幅用油纸包裹的画作。第一幅是水彩:晨曦中的荷塘,两朵并蒂莲依偎绽放,花瓣上的露珠仿佛随时会滚落。第二幅是素描:两个年轻女子并肩坐在画架前的背影,长发披肩,一人执笔,一人托调色盘。
林冰的指尖轻抚过水彩画的边缘。“我见过这幅画……在祖母的老相册里,但她说原作在很多年前的一场火灾中烧毁了。”
“没有完全烧毁。”苏静的声音很轻,“母亲抢救出了这两幅。火灾是1978年秋天,就在她们的双人展开幕前一周。”
张佳乐去泡茶,回来时听见苏静在说:“她们的故事,和你们的很像。”
原来半个世纪前,林冰的祖母林素华和苏静的母亲苏文心也曾是一对艺术伴侣。她们一起考入美院,一起创作,计划在1978年举办双人展。但展览前的那场大火不仅烧毁了大部分作品,也烧毁了那个时代对她们关系的容忍度。流言蜚语中,苏文心被迫远走他乡,林素华则留在故里,从此再未拿起画笔。
“母亲临终前把这个交给我,”苏静从画筒夹层取出一本薄薄的日记,“她说,如果有一天能找到林素华的后人,如果后人中也有……像她们一样的创作者,就把这些交给她们。”
日记的扉页上,是两种笔迹交错写下的同一句话:“艺术会凋零,但美不会。爱会被掩埋,但真不会。”
林冰翻开日记,里面夹着许多未完成的草图、半截的诗句、还有褪色的照片。最后一页贴着一片干枯的并蒂莲花瓣,花瓣下写着一行小字:“素华,若来生还能作画,我定要与你完成那场未开幕的展览。”
客厅陷入长久的沉默。窗外梧桐叶飘落,一片叶子贴在窗玻璃上,金黄的叶脉在夕阳下如血管般清晰。
“我最近在筹备一个项目,”苏静终于打破寂静,“叫‘未完成的对话:跨越时空的艺术回响’。我想邀请你们,用你们的方式,重新创作我母亲和素华阿姨的作品。”
她从包里取出平板电脑,展示策划方案:一个将相隔半个世纪的艺术对话并置的展览,让过去的未完成在当下获得新生。
张佳乐看着墙上自己的画,又看看那幅1978年的并蒂莲水彩,忽然明白了那些贯穿始终的纹样从何而来——不仅仅是她和林冰的旅途巧合,更是血脉与传承中某种不可言说的共鸣。
“我们会参加。”林冰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握住张佳乐的手,“但不止是重新创作。我们要完成她们未完成的展览,1978年和现在的,一起。”
苏静的眼眶红了。她点点头,从风衣内袋取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这是我母亲留下的,”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枚银质胸针,造型是交织的画笔与钢笔,“她说,如果有一天这盒子能打开,就交给该拥有它的人。”
胸针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张佳乐和林冰各自拿起一枚,冰凉的金属触感中,却有种奇异的温暖。
那天傍晚,送走苏静后,两人在阳台上站了很久。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旧弦与新笺》画册在晚风中轻轻翻页,停留在她们山洪后紧握双手的那一页。
“所以那些并蒂莲,”张佳乐轻声说,“古镇瓦当上的,草原袍袖上的,沙漠碑文上的……也许从来不是巧合。”
林冰握住她的手,两人无名指上的冰棱戒指和画笔胸针在暮色中微微反光。“也许每一代像我们这样的人,都在用不同的方式,留下同样的印记。”
夜深了,她们在工作室里摊开那两幅1978年的画。并蒂莲的水彩在灯光下泛着岁月的暖黄,两个女子的背影素描中,执笔者的手腕上有一颗小痣——和林冰手腕上的位置一模一样。
张佳乐铺开新的画纸,林冰调好弦音。这一次,她们要画的不是远方的风景,而是一场迟到了半个世纪的对话。画笔落下时,仿佛能听见1978年的荷塘风声;琴弦拨动时,仿佛能看见两个年轻女子在火光中抢救画作的背影。
新的故事线就此展开——不再是双人旅行的记录,而是两代人的艺术传承,是未完成的展览在四十五年后的重生,是那些被时代掩埋的声音,终于在今日获得回响。
而“年轮”蜷在画筒旁,尾巴轻轻扫过并蒂莲花瓣,又扫过此刻铺开的崭新画纸,仿佛在说:所有的故事,其实都是同一个故事的不同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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