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宁州府衙的书房内却依旧灯火通明。
桌案上,那角烧焦的官印税票残片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叶靖安、陆清昭、叶明霄三人围桌而立,面色凝重。
“私自销毁官印税票,罪同欺君。若李老五之死真与此有关,那背后牵扯的绝不仅仅是刘二爷一人,很可能是一个严密的地下网络。”叶靖安沉声道,指尖敲击着税票残片,“强行搜查户房档案或扛帮仓库,必会打草惊蛇。我们必须想个办法,让刘二爷自己跳出来。”
陆清昭眸光微闪,清冷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刘二爷刻意回避,说明他心虚,也知晓李老五之死的内情。他此刻最怕的,就是李老五是否还留下了其他更致命的证据。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叶明霄立刻领会:“你的意思是…投石问路?或者,引蛇出洞?”
“正是。”陆清昭点头,“刘二爷老奸巨猾,寻常诱饵他绝不会上钩。我们必须给他一个无法拒绝、且必须亲自出面确认的‘诱惑’。”
叶靖安眼中精光一闪:“比如,一份‘意外’被发现,但尚未上交官府的…‘完整’的税票证据?”
“大人英明。”陆清昭微微颔首,“李老五捡到的或许不止这一角,可能还有更关键的东西,只是藏得极深,连他自己都未必意识到其重要性。我们只需让这个消息,‘恰到好处’地传到刘二爷耳中。”
一个周密的计划在三人低声商议中逐渐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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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后,宁州码头,“张记”茶棚。
几个码头力工正喝着粗茶,歇脚闲聊。一个穿着体面、像是某家商铺伙计的年轻人(由衙役假扮)也坐在一旁,看似无意地加入了谈话。
“唉,听说了吗?前两天死的那个李老五…”年轻伙计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咋了?不是说吃错东西毒死的吗?”一个力工接口道。
“哪那么简单!”伙计一副“我知道内幕”的样子,“衙门的人在他家翻来覆去地查,听说又找出东西了!”
“哦?找出啥了?”周围几人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好像是张什么…票?”伙计故作回忆状,“听说藏得可严实了,缝在他那件破褂子的暗格里,差点就漏过去了!上面好像还盖着大红官印呢…衙门的人如获至宝,赶紧拿走了,说是破案的关键!”
林云飞扮作行脚商人此时“恰好”路过,闻言停下脚步,插嘴道:“官印票?莫非是税票?哎哟,那玩意儿可紧要!若是损毁了或是私藏了,都是掉脑袋的大罪!”
力工们闻言都咋舌不已。
那年轻伙计立刻附和:“对对对,好像是税票!但听说不是完整的,好像被火烧过…不过官印那部分好像还在!衙门的人说,凭着这个,就能查到是经谁的手流出来的!”
几人又议论了一阵,话题很快又转到别的闲事上去了。那年轻伙计和行脚商人也都各自散去。
然而,这番“闲谈”却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码头的三教九流中传开,并且不可避免地,通过某些隐秘渠道,传到了正藏匿在某处、密切关注外界风声的刘二爷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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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附近一处隐蔽的私宅内。
刘二爷听着心腹手下的汇报,脸色阴晴不定。他右手下意识地蜷缩着,试图掩盖那缺了半截的小指。
“又找到一张税票?还是藏在暗格里的?官印部分还在?”刘二爷的声音沙哑而急促,“消息可靠吗?”
“码头上都传遍了,是从茶棚那听来的,应该假不了。都说衙门的人偷偷摸摸拿走的,如获至宝。”手下回道。
刘二爷猛地站起身,在屋里焦躁地踱步。李老五那天晚上确实撞见了他们在仓库里焚烧一批见不得光的税票,慌乱中似乎是有张残片被风吹走…难道真被李老五捡了去,还藏了起来?如果那张残片上恰好有能指向他的印记…
他原本以为毒死李老五,再把他买的毒茶处理掉,就能死无对证。没想到竟然还留下了这么大的隐患!衙门现在拿到了税票残片,虽然暂时可能查不清全部,但顺藤摸瓜,迟早会查到他头上!必须在那之前,把那份“新发现”的证据毁掉!
“知道那东西现在在哪儿吗?”刘二爷眼中闪过狠厉之色。
“打听了,说是因为是关键物证,暂时由那个姓叶的县官亲自保管,就放在他衙门的值房里。好像明天一早就要正式归档封存了。”
时间紧迫!
刘二爷眼神闪烁。衙门值房…守卫必然森严。但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自信以自己的身手和对衙门地形的熟悉,趁夜潜入盗取,并非没有可能。一旦得手,便可高枕无忧。
强烈的危机感和侥幸心理促使他下定了决心。
“准备一下,今夜子时,我亲自去一趟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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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黑风高。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宁州府衙后院。他身形矫健,巧妙地避开了几队巡逻的衙役,轻车熟路地摸到了推官值房的外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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