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内,浓郁的“安神香”烟雾如同有生命的触手,缓缓缠绕、弥漫,那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气息无孔不入。叶明霄虽提前咽下了小半粒清心药丸,胸腔内一丝清凉苦苦支撑,又极力屏息凝神,但那烟雾仿佛能侵蚀意志,他仍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一些。意识如同坠入泥沼,再次被拖向那沉重而黑暗的边缘。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瞬,他模糊的感知是身体被粗鲁地拖拽摩擦过冰冷的地面,然后是熟悉的、令人心悸的马车颠簸感——他们再次被移动了!
这一次的颠簸剧烈得超乎想象,车厢疯狂地摇晃、弹起、又重重落下,显然路况极其糟糕,像是在布满碎石和坑洼的崎岖山路上狂奔。车轮碾过碎石的刺耳噪音、车厢木质框架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呻吟声、以及偶尔“噼啪”刮擦到两侧茂密树枝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冲击着耳膜。失重般的陡降不断袭来,每一次都让人心脏揪紧——所有的感觉都在 screaming 着一个事实:他们正被飞速带往深山腹地!
不知在黑暗中颠簸了多久,就在叶明霄感觉全身骨头都快被摇散架时,马车终于再一次猛地震动了一下,彻底停住。
这一次,他没有被立刻拖出去。短暂的死寂后,车外传来比在地牢里清晰得多的对话声,压低的嗓音带着山野的粗粝:
“……妈的,这鬼路越来越难走了……颠死老子了……下次真该换条道……”
“少废话!赶紧交接!‘圣坛’那边还等着呢!误了时辰你担待得起?”
“点数了,六个‘祭品’,都用了足量的香,老实着呢,没差池。”
“嗯。动作快点,把车赶到后面山洞里去避着,老规矩,蒙严实了再带进去!”
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浇头!“圣坛”、“祭品”、“蒙严实”——每一个词都透着令人齿冷的寒意!
接着,马车再次被驱动,驶入一个回声陡然变得沉闷、空旷的地方,连车轮声都变得压抑,透过眼皮感受到的光线也瞬间昏暗下去,仿佛被什么吞噬了。然后,他被粗暴地拖拽下车,冰冷的山风瞬间裹挟住全身。还不等他有所反应,一块厚实、粗糙、带着浓重汗酸和霉味的黑布猛地勒紧,蒙上了他的眼睛,将他最后一丝微弱的光感也彻底剥夺。
世界陷入绝对的黑暗。
他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死死架着胳膊,深一脚浅一脚地推搡前行。脚下触感是凹凸不平的自然岩石地面,尖锐处硌得脚心生疼。空气变得阴冷刺骨,潮湿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弥漫着一股浓重到令人窒息的、从未闻过的诡异气息——像是某种昂贵却腐朽的香料、陈年的尘土、还有一种……隐隐约约、铁锈般的血腥味,以及大量人群聚居产生的污浊汗气全部混合在一起,发酵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胃里翻江倒海的怪味。
耳边不再寂静,能听到更多杂乱却压抑的脚步声在周围回荡、压低嗓音用古怪音节进行的简短交谈、甚至从遥远的方向,隐约传来模糊的、如同幽灵低语般单调重复的集体吟诵声,使用的是一种他完全听不懂的、腔调古老而阴森的语言,仿佛来自幽冥地府。
他被带着在这黑暗的迷宫中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弯弯绕绕,上下起伏,似乎穿过了好几个有守卫低声盘查的门户或关卡。最终,他被猛地一推,重心全失,重重摔在一片干燥的、散发着霉味的稻草铺上。身后的门立刻传来“哐当”一声巨响,然后是铁锁冰冷的撞击声,彻底断绝了退路。
眼睛上的黑布依旧紧紧勒着。他挣扎着坐起来,徒劳地试图用被反绑的手腕去蹭掉那碍眼的布条,但绳索捆得结实,一切努力只是让手腕火辣辣地疼。
“唔…唔…” 旁边极近的地方,传来极其细微的、被布团死死堵着嘴才能发出的、充满极致恐惧的呜咽声。不止一个!声音颤抖,绝望。
叶明霄的心猛地一缩,几乎停止跳动!是其他被掳来的姑娘!她们也在这里!而且听起来,近在咫尺! 他们被关在了同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他不敢发出任何大的动静,只能用尽最后一丝镇定,再次尝试用之前约定的敲击方式。他侧过身,用被绑的脚踝,极其小心翼翼地、一下、两下、叩击着身下的岩石地面。
那边瞬间死寂!呜咽声戛然而止,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随即,一个更加微弱、但清晰无比的回应,从几乎触手可及的方向传来:叩… 叩…
是她(们)!她们也在这里!而且清醒着,并且回应了!
这短暂的、无声的交流,如同在无尽黑暗深渊中瞥见的一丝微弱星火,在巨大的恐惧冰海中注入了一缕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暖流。
叶明霄强迫自己冷静到极致,调动所有感官去感知这个囚笼。
空间似乎比之前的地牢更小,更压抑。空气浑浊,但那种地下室的霉味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浓的干草味和……旁边传来的、属于年轻女孩的、因恐惧而渗出的冰冷冷汗的淡淡气息。她们就在附近,也许就在几步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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