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六,云州城外。
连日的暴雪终于停歇,但天地间仍是白茫茫一片。
城墙上的积雪足有尺余厚,垛口处悬挂的冰棱如刀剑般垂落。
守城士卒们呵着白气,搓着冻僵的手,目光却警惕地盯着北方——那里,是西夏和蒙古联军的营地。
巳时三刻,了望塔上的哨兵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南边!南边有队伍!”
城头上瞬间骚动起来。
守军纷纷涌向城墙南侧,踮脚张望。
只见南方的官道上,一支玄甲墨氅的骑兵队伍,正破开积雪,缓缓而来。
人数不多,约五百骑,但那股百战余生的凛冽杀气,即便隔着数里,也能让人心惊。
队伍最前方,一杆高达三丈的“王”字帅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猩红的旗面,金色的绣纹,在雪地中格外刺眼。
“是王爷!秦王殿下到了!”
不知谁先喊了出来,整个城头瞬间沸腾了!
“开城门!快开城门!”
“王爷来了!王爷来了!”
“万胜!秦王万胜!”
欢呼声如同滚雷,从城头一路传到城内。
原本肃杀沉寂的云州城,仿佛被注入了滚烫的热血,瞬间活了过来。
厚重的城门在绞盘的吱呀声中缓缓打开。
岳飞、张叔夜、王禀三人早已等候在城门内。
岳飞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棉甲,外罩半旧披风,脸上满是风霜之色,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身后的张叔夜老了许多,鬓角全白,却腰杆挺直;王禀则是一身铁甲,胡须上结着冰碴,双目赤红——显然多日未眠。
当那支玄甲队伍进入城门时,岳飞第一个单膝跪地:
“末将岳飞,恭迎王爷!”
声音洪亮,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恭迎王爷!”
张叔夜、王禀及身后数百将士齐刷刷跪倒,甲胄碰撞声如金石交鸣。
王程勒住乌骓马,翻身而下,快步上前扶起岳飞:
“鹏举请起,诸位请起。”
他握住岳飞的手臂,能感觉到那棉甲下紧绷的肌肉和尚未愈合的伤口。
“辛苦了。”
岳飞摇头,眼中却泛起水光:“末将无能,未能击退敌军,反劳王爷亲征……”
“不必说这些。”王程打断他,目光扫过张叔夜和王禀,“云州还在,你们都是功臣。”
这话让三人眼圈都红了。
张叔夜颤声道:“王爷若再晚来几日,老臣……老臣怕是要愧对王爷重托了。”
“张老言重了。”王程拍拍他的肩,“走,进城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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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湘云骑在马上,好奇地打量着这座边关雄城。
云州城墙高厚,墙体上满是刀劈斧凿、箭簇钉入的痕迹,无声诉说着连日的血战。
街道两侧的房屋大多门窗紧闭,偶有百姓从门缝中窥探,眼中既有畏惧,也有期盼。
“凤姐姐,”她小声对身旁的王熙凤道,“这城……好肃杀。”
王熙凤神色凝重地点头:“听闻西夏和蒙古联军围攻半月,城内伤亡不小。你看那些房屋,不少都被投石砸毁了。”
她指向远处——几处房屋只剩下断壁残垣,积雪覆盖着焦黑的木梁。
李玟李琦姐妹从马车中探出头,看到这景象,脸色都有些发白。
她们在汴京长大,何曾见过真正的战争创伤?
队伍行至城中央的节度使府。
门前立着两尊石狮,其中一尊的脑袋已被砸掉半边,另一尊身上插着数支未拔出的箭矢。
“王爷,请。”岳飞引路。
正堂内,炭火烧得正旺。
王程在主位坐下,张成、赵虎侍立两侧。
王熙凤、史湘云、李玟李琦被安排在西侧偏厅休息——那里已备好热茶点心。
岳飞、张叔夜、王禀三人站在堂中,开始禀报军情。
“自十一月初八敌军来犯,至今已三十余日。”
岳飞指着墙上巨大的北疆舆图,“西夏鬼名令公率八万铁骑,克烈部桑坤三万,塔塔儿部铁木真兀格四万,合计十五万。”
他手指点在云州城北三十里处:“敌军大营在此,呈品字形分布。西夏军居中,克烈部在东,塔塔儿部在西。”
“这半月来,敌军发动大小进攻二十七次。”
王禀接口,声音沙哑,“最险的一次是十一月十九,他们用攻城车撞破北门瓮城,末将率死士三百,血战两个时辰才将其击退。”
他解开胸前皮甲,露出一道从左肩斜至右腹的狰狞伤口——虽已包扎,却仍渗着血水。
“我军伤亡如何?”王程问。
岳飞沉声道:“背嵬军原有三万,如今能战者两万一千,伤亡近九千。云州守军原有一万五千,现余八千。共计……阵亡五千余人,伤者不计。”
堂内一时寂静。
五千条性命。
这还只是云州一城。
王程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寒:“敌军呢?”
“斩首约一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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