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深夜，夜市外区的星能灯半明半暗。陈峰蹲在老榆树下的石墩后，袖中《星鉴》残卷压得胳膊发沉。石墩旁还留着前日暴走时翻倒的草药摊，干星草碎成渣子，混着张婶星能灯炸碎的玻璃碴。
"来了。"苏清雪的声音从背后飘来。她月白武服裹着寒气，寒星剑鞘碰了碰陈峰的肩。陈峰抬头，见她指尖掐着片碎玉——正是那日苏明远手里掉的黑玉。
夜风卷过石墙根，地面突然泛起暗红。陈峰弯腰，指尖蘸了蘸石缝里结晶的星能，往残卷角上一按。纸页"嘶"地吸了星能，墨线立刻爬满字："带血星能，血炼作坊出的货。"
"和吴伯说的一样。"陈峰攥紧残卷，"前儿张婶的星能灯炸了，李三吐黑血沫子，都是这味儿。"
苏清雪抽出寒星剑。剑身嗡鸣，剑尖突然颤着指向墙角通风口。陈峰凑过去，见砖缝里渗着黑红，像浸了血的锈水。
"苏家密室上月丢了批灵级星核。"苏清雪用剑鞘挑开砖，底下压着半枚星核，黑红黑红的，"我查账时对过编号，和这纹路一样。"
陈峰摸了摸星核，残卷在袖里烫得慌。他想起那日在苏家偏厅，苏明远躲在廊柱后，碎玉里的七星暗纹——原来星核是从苏家流到血炼作坊的？
"当啷"一声。王二扛着星陨铁从巷口过来，铁坨子撞在青石板上，溅起火星。陈峰抬头，正撞进王二左脸的紫斑里——那淤斑比前日更黑了，像块化不开的墨。
"峰子，清雪姑娘。"王二咧嘴笑，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你们蹲这儿干啥？莫不是等我搬完铁，请你们喝碗热汤？"
陈峰应了声，目光却落在王二裤脚。靛青粗布上沾着黑血，不是普通血，是凝了星能的——结着痂，抠都抠不掉。
"二哥，你这裤脚..."陈峰伸手去碰。王二缩了缩腿，憨笑着拍裤管："前日搬星陨铁，碰着染血的碎块儿，扎了手。小伤，不碍事。"
可陈峰分明看见，黑血里裹着细铁屑——和墙角砖缝里的星陨铁渣子，一个样儿。他想起吴伯说过，染血的星陨铁会吸带血星能，王二搬了三年，身上早浸满这玩意儿。
苏清雪凑过来，剑尖轻触黑血。剑穗突然缠成个结，"叮"地弹开。她皱眉："这星能和通风口里的，同个源头。"
陈峰脑子"轰"地响。前日李三暴走时，王二刚帮他搬完星陨铁；张婶的星能灯炸了，王二正给她送新灯座。原来每次暴走，王二都在附近——他裤脚的黑血，是带血星能的引子！
"二哥，你最近搬的星陨铁，从哪儿来的？"陈峰抓住王二胳膊。王二被攥得疼，龇牙道："就西市货场啊，刘头说那批铁是天枢盟的货...峰子你手劲儿咋这么大？"
天枢盟的货。陈峰想起苏明远袖里的黑玉，想起苏家丢失的星核，想起血炼作坊——天枢盟偷了苏家星核，炼进星陨铁里，再让王二这样的搬运工带进夜市。带血星能渗进星陨铁，遇着活人怨气就暴走，把夜市搅乱了，好趁机收摊、抢地儿、垄断星能生意。
"清雪，"陈峰转身，眼里烧着火，"苏家丢的星核，是不是进了天枢盟的血炼作坊？王二搬的星陨铁，是不是拿带血星能泡过？"
苏清雪没说话，只把剑往地上一插。剑身震着，嗡鸣像催命符。陈峰知道，她信了。
王二还在挠头："你们说啥呢？我就搬个铁..."
"二哥，"陈峰松开手，声音软了些，"明儿别去西市货场搬铁了。"他指了指王二左脸的淤斑，"你这斑，是带血星能淤的。再搬下去，要爆体的。"
王二愣了愣，伸手摸脸。月光下，紫斑泛着青黑，像块烂了的瘀。他突然蹲下来，铁坨子"当"地砸在脚边："我就知道...前儿夜里疼醒三回，骨头缝里像扎了针。可娃要上学，媳妇病着，不搬铁咋整？"
陈峰蹲下去，拍他后背："我这儿有牛杂汤，能化星能淤塞。明儿收摊，我给你留锅浓的。"
王二抬头，眼里亮着水光："真？"
"真。"陈峰摸了摸袖里的残卷，"我还能骗你？"
苏清雪蹲下来，解下腰间的帕子，给王二擦脸："那斑能消。但得听陈峰的，别再碰带血的星陨铁。"
王二吸了吸鼻子，把铁坨子扛上肩："成！明儿我就和刘头说，不搬那破铁了。"他走了两步，又回头喊，"峰子，清雪姑娘，等我娃放学，带他来喝你的汤啊！"
陈峰望着他背影，见裤脚的黑血在月光下泛着暗紫。苏清雪凑过来，轻声道："你说的对，线索串起来了。天枢盟用苏家星核炼带血星能，渗进星陨铁，让搬运工带进夜市。暴走是他们搞的鬼，为了..."
"抢地盘，断底层的活路。"陈峰接话，"没了夜市的星能载体，底层武者只能买他们的高价星核。"
苏清雪点头，指尖抚过寒星剑鞘："我回苏家查账，看星核具体流向。你..."
"我去西市货场，看看那批星陨铁。"陈峰攥紧残卷，"《星鉴》能辨带血星能，找源头不难。"
夜风又起，老榆树上的星能灯闪了闪红光。陈峰知道，是吴伯派的人在巡摊。他摸了摸左眉骨的疤，那疤没前日烫了，倒像有股热流往骨头里钻——许是残卷的星能渗进去了。
苏清雪突然伸手，把碎玉片塞进陈峰手里："这是苏明远掉的。黑玉里的七星纹，和天枢盟的标记一样。"
陈峰捏着玉片，凉丝丝的。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星卫的东西，要藏紧了。"可现在，他藏的不是星卫的东西，是要撕开天枢盟的皮。
"走。"陈峰站起身，"去货场。"
苏清雪抽出寒星剑，剑尖指向前方："我在前头探路。"
两人穿过夜市外区，星能灯的光在身后拉成长影。陈峰摸着袖里的残卷，听着苏清雪的脚步声，突然觉得，这夜虽黑，倒也没那么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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