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六镇兵变的风暴如野火般席卷北疆,肆州城外,黑云压城,仿佛连苍天都不忍目睹这场即将到来的杀戮。宇文洛生率领的三万六镇乱军如潮水般涌来,铁甲碰撞声、马蹄踏地声、粗野的呼喝声交织成一片,震得城墙上的尘土簌簌落下。
城楼上,高欢手按剑柄,眯眼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敌军。夏风卷起他绛紫色的战袍,露出内里锃亮的明光铠,铠甲在阴沉的天色下泛着冷冽的寒光。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剑柄,节奏沉稳,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刺史大人!"段韶快步走来,年轻的面庞上沾着血迹,声音却异常沉着,"敌军已在东门架起云梯,娄将军正带人死守。"
高欢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眼角细纹里藏着刀锋般的锐利:"宇文洛生倒是会选时候。"他转头望向身旁的斛律金,这位老将正抚摸着花白的胡须,浑浊的眼中精光闪烁。
"老斛,"高欢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还记得刘璟那小子临走时说的话吗?"
斛律金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那小子说,六镇必乱,擒贼先擒王。"他粗糙的手指在城墙砖上划过,留下几道浅浅的痕迹,"老夫当时还笑他杞人忧天。"
"正是!"高欢猛地一拍城墙,震落几粒尘土。他转身时,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即将出征的战旗。"传令下去,按计划行事!"
段韶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大人,真要冒险出城?敌军势大..."
高欢抬手打断他,深邃的眼眸里燃烧着野心的火焰:"侄儿,你记住,有时候最大的危险,就是最好的机会。"他解下腰间酒囊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下巴滴落,"宇文洛生以为我们只会龟缩守城,今日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以攻代守!"
斛律金已经抽出腰间弯刀,刀刃在昏暗的天色下泛着幽蓝的光:"老夫这把老骨头,也该活动活动了。"
远处,东门方向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浓烟腾空而起。高欢深吸一口气,混杂着血腥味的空气让他血脉贲张。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怀朔镇当小兵的日子,那种刀头舔血的快感让他浑身战栗。
"传令娄昭,"高欢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半个时辰后,放开东门。"
段韶闻言大惊:"大人!这..."
高欢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要请宇文洛生入瓮。"他转向斛律金,"老将军,可敢随我走一遭?"
斛律金哈哈大笑,笑声浑厚如钟:"老夫的刀,早就渴了!"
城下,乱军的号角声越发急促,如同嗜血的野兽在咆哮。高欢望着如蚁群般涌来的敌军,心中却出奇地平静。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个叫刘璟的年轻人临走时的那句话——
"六镇必乱,擒贼先擒王。"
热风卷着血腥味在战场上肆虐,肆州城下尸骸遍地。宇文洛生站在阵前,粗布战袍被汗水浸透,黏在脊背上。他望着城头飘扬的旗帜,心中苦涩难言——若不是被那群军头强推为主将,他何至于带着这些六镇流民来攻打坚城?
"兄弟们!"他强打精神,举起沾满血污的长刀,"攻下肆州,粮食布匹任取!女人钱财,都是你们的!"
饥饿的六镇将士发出野兽般的吼声,又一次扛着简陋的云梯发起冲锋。宇文洛生看着他们褴褛的衣衫、凹陷的面颊,心中一阵刺痛。这些人哪是什么叛军?不过是被逼上绝路的饥民罢了。
突然,厚重的城门发出沉闷的轰鸣。宇文洛生瞳孔骤缩——肆州城门竟洞开了!
"不好!快结阵!"他声嘶力竭地大喊。但为时已晚。
高欢一马当先冲出城门,明光铠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他座下战马如离弦之箭,长枪所指之处,空气仿佛都在震颤。
"敌军主将就在前方,跟我冲!"高欢的吼声如雷霆炸响。战马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嘶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斛律金雪白的须发在风中飞扬,老将军高举弯刀:"保护刺史!杀!"五千铁骑如洪流倾泻,呈锥形阵直插敌阵腹地。
宇文洛生仓促调兵,但高欢的冲锋太快太猛。长枪如蛟龙出海,一名叛军将领刚挺矛来挡,就被挑飞出去,胸口炸开碗大的血洞。另一敌将挥刀砍来,高欢侧身闪过,反手一枪刺穿其咽喉,鲜血喷溅在铠甲上,瞬间被烈日烤成暗红的痂。
"拦住他!快拦住他!"宇文洛生的亲兵队长声音都变了调。三十名精锐亲兵慌忙结阵,长矛如林。
高欢却狞笑一声,突然加速。长枪舞成一片银光,竟硬生生在枪阵中撕开一道缺口。战马撞飞两名敌兵,骨骼碎裂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斛律金率领骑兵紧随其后,老将军虽年近五旬,但刀法依旧狠辣。弯刀划过,三名敌将捂着喷血的脖颈栽下马去。他余光瞥见高欢已杀到宇文洛生近前,急忙大喊:"主公小心暗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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