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指尖还停留在手机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忙音像是还缠在耳边,她抬眼时,恰好对上顾沉舟望过来的目光。办公室里的落地窗外是渐沉的暮色,将他周身的冷调轮廓晕得柔和了些,可他眉峰间那丝不易察觉的锐利,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神色里的紧绷。
“恒信建材那边出了问题?”顾沉舟放下手中的项目进度表,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不急促,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
苏晚走到会议桌旁,将手机放在桌角,指尖划过平板电脑上的建材清单,调出标注着“优先采购”的那行条目:“他们刚才说,下周要交付的第一批低碳混凝土,单价要涨15%。理由是上游骨料供应商限产,成本上涨。”
她指尖顿在“低碳混凝土”几个字上,抬眼看向顾沉舟时,眼底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专业的冷静分析:“这款混凝土是咱们项目外墙保温层的核心材料,符合最新的《绿色建筑评价标准》,如果换用其他品牌,要么环保指标不达标,过不了住建局的预验收;要么需要重新调整墙体结构设计,至少要延误两周工期——现在项目已经进入地基回填阶段,耽误不起。”
顾沉舟闻言,伸手拿过她的平板电脑,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目光快速扫过材料参数和供应商资质文件。他看的不是单价,而是恒信建材的合作年限和过往履约记录——页面最下方标注着,这家供应商是项目招标初期,苏晚团队经过三次实地考察后选定的,当时还附了一份详细的风险评估报告,其中明确提到“上游骨料供应不稳定”的可能性,并给出了两家备选供应商的联系方式。
“你当时做的风险预案,备选供应商能立刻顶上吗?”顾沉舟抬眼问,语气里没有丝毫责备,只有对解决方案的关注。
苏晚摇摇头,指尖按在那份风险评估报告上:“备选的两家,一家在邻市,运输成本会增加8%,而且他们的混凝土初凝时间比恒信的长2小时,咱们的墙体浇筑工艺要调整;另一家虽然在本地,但上周刚被曝出环保检测不合格,还在整改期,暂时不能用。”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怀疑恒信不是真的因为成本上涨,而是听说咱们项目是市中心标杆工程,想坐地起价。毕竟他们是本地最大的低碳建材供应商,知道咱们短期内不好替换。”
顾沉舟听完,没有立刻下指令,而是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拨通了特助林舟的电话。电话接通后,他只说了三句话:“查一下恒信建材最近的资金流和上游骨料供应商的实际情况,半小时后给我结果;另外,联系住建局建材管理科的张科长,问清楚下周预验收的具体流程,重点确认低碳材料的检测标准有没有变动;最后,备车,半小时后去恒信建材的工厂。”
挂了电话,他转身看向苏晚,目光里带着明确的尊重:“去不去?你是项目总设计师,对材料的技术要求最清楚,去了能更准确地判断他们的实际生产情况。”
苏晚没想到他会主动邀请自己——按常理,这种涉及供应商谈判的事,大多是企业老板或高管单独处理,设计师只需等待结果。她愣了愣,随即点头:“当然去。我还得带几份材料检测报告,现场核对他们的生产批次参数,避免他们用次标品糊弄。”
半小时后,黑色轿车平稳地驶出顾氏集团地下车库。苏晚坐在副驾,手里翻着恒信建材的生产资质文件,顾沉舟则在看林舟发来的初步调查结果:“恒信最近在扩产,新建了一条生产线,资金有点紧张;上游骨料供应商确实限产了,但只是减少了10%的供应量,不足以支撑15%的涨价幅度。”
他将手机递给苏晚,屏幕上是恒信的财务报表摘要:“他们是想借着咱们项目的紧迫性,缓解自己的资金压力。”
苏晚快速扫过报表,指尖在“应收账款”那栏停了停:“他们有笔三千万的应收账款还没收回,刚好是扩产投入的金额。看来是想从咱们这里先套一笔钱。”
车子抵达恒信建材工厂时,厂长周明已经在门口等候。他穿着蓝色工装,脸上堆着热情的笑,伸手想和顾沉舟握手:“顾总,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打个电话就行,还劳您跑一趟。”
顾沉舟没伸手,只是淡淡点头:“听说你们的混凝土要涨价,过来看看实际情况。苏设计师是项目总设计师,对材料技术要求高,一起过来核对下生产参数。”
周明的目光落在苏晚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轻视——之前和顾氏对接时,他一直以为苏晚只是个负责画图的设计师,没想到顾沉舟会让她参与这种核心谈判。但他还是很快收敛了神色,笑着引两人进了生产车间。
车间里机器轰鸣,空气中弥漫着水泥的粉尘味。苏晚戴上提前准备好的白手套,走到生产线末端的检测区,拿起一份刚出炉的混凝土试块,对照着手里的检测报告核对参数:“周厂长,这批试块的抗压强度是38MPa,比合同约定的40MPa低了2MPa,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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