喽啰们顿时慌了,有个刚入伙的小子被老太太的菜篮砸在头上,疼得直叫唤。钱老虎想喊人,却被晚晴突然泼过来的墨汁糊了脸,墨汁混着账本的纸灰,在他脸上结成层黑壳。
混乱中,沈先生突然抢过钱老虎的匕首,往柜台上的天平一扎:“我教你‘天平两端一样沉’,是让你知道人心和利钱得平,不是让你把人心当草纸!”匕首扎在天平的横梁上,砝码“当啷”掉了一地,有颗“一两”的砝码滚到钱老虎脚边,像在嘲讽他的贪心。
储户们也冲了上来,绸缎庄老板用拐杖敲断了豁嘴汉子的手腕,账房先生用算盘砸破了钱老虎的头,连那被打的储户,都爬起来抱住个喽啰的腿,咬得他嗷嗷叫。
洋行的汽车停在钱庄门口时,乔治带着巡捕走了进来,看到的是群储户围着个满脸墨痕的汉子,地上散落着银圆、账本和被烧熔的铁水。乔治看着杜月笙手里的汇票,又闻了闻火炉里的焦糊味,突然给了钱老虎一皮鞋:“蠢货!谁让你动杜先生的人?”
钱老虎被拖走时,还在哭喊:“干爹!我是为了给您多赚点钱……”可乔治连头都没回,只对杜月笙耸肩:“杜先生,这败类任凭处置,我保证他再也出不来。”
这反转让所有人都愣了——刚才还张牙舞爪的钱老虎,转眼间就成了没人要的垃圾。
日头偏西时,钱庄的算盘声重新响了,沈先生坐在柜台后,慢慢核对着账目,晚晴在给储户们发还银圆,老太太们数着钱,嘴里念叨着“还是沈掌柜靠谱”,连那被打了的储户,都帮着收拾地上的碎纸,说“总算把钱拿回来了”。
阿笙给杜月笙递来杯热茶,茶沫子在水面浮成个“平”字:“先生,这钱庄算是抢回来了。”
杜月笙喝了口茶,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熨帖得像刚算平的账目。“不是抢,是把被算歪的良心,重新拨正了。”他望着那些在柜台前排队的储户,“你看这钱庄的地盘,守的不是银圆,是柜台里的信义——存的是钱,交的是心,只要这信义还在,再狠的恶徒,也算不清人心的分量。”
沈先生突然包了五十块银圆,往杜月笙手里塞:“杜先生,这点钱您收下,不是谢礼,是预存的‘良心钱’。我知道,您护的不是钱庄,是这世道的公平。”
杜月笙接过银圆,沉甸甸的,像揣着颗滚烫的秤砣。他想起钱老虎被拖走时的丑态,突然觉得这抢地盘的事,说到底就是抢个公平——钱庄的天平能称银圆,人心的天平能称善恶,丢了公平的人,占再多银圆也守不住,早晚得像钱老虎那样,被自己的贪心压垮。
天黑时,钱庄的灯亮了,照着沈先生在灯下记账,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混着算盘的噼啪响,像首安稳的曲子。晚晴在给铁皮盒上漆,想把爹的账本好好保存,说“爷爷,这账得记一辈子”。沈先生摸着她的头,眼里的泪落在账本上,洇开一小片湿痕,像滴进人心的雨。
而在巡捕房的牢房里,钱老虎看着铁栅栏外的月光,突然想起沈先生说过的话:“钱能救人,也能杀人,就看握在谁手里。”他摸着脸上没擦干净的墨痕,终于明白,有些地盘靠银圆买不来,靠蛮横占不住,就像这钱庄的算盘,一旦被他用来算黑心账,就再也拨不回公平,只会被后人的唾沫,啐在该啐的地方。
算盘打了一夜,算得月上中天,算得人心踏实。这算珠声里藏着的,是比任何地盘都珍贵的东西——一份算不歪、改不了的公平,和一颗经得起称量的心。
喜欢黄浦江的潮声请大家收藏:(www.shuhaige.net)黄浦江的潮声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