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陵舟走出勤政殿时,风正从宫道尽头刮过来。
他脚步没停,袖中手指紧了又松。苍雪剑垂在身侧,剑穗湿了一角,颜色发暗。他知道凤昭月在偏殿等他,也知道皇帝刚才那番话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刚转过回廊,一抹月白襦裙出现在视线里。
凤昭月站在檐下,披帛被风吹得轻轻晃。她看见他眉心未散的冷意,立刻走过来握住他的手。掌心微热,火纹一闪而过。
“他们怕的不是你谋反。”她声音很轻,“是怕你看清真相。”
谢陵舟没说话,只是反手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他知道她在安慰他,也知道这宫里已经开始动了。
果然,走过两道宫门,就听见内侍低声议论。
“听说了吗?王妃掌心能起火,是妖女转世……”
“皇叔带她进宫,怕是要逼宫夺位。”
“前日边关战报压着不发,是不是他们截的?”
声音断断续续,却像针一样扎进来。谢陵舟脸色沉下来,凤昭月却忽然笑了。
她抬眼扫过那些低头装忙的太监,指尖轻轻掐了一下谢陵舟的手心。
“别管他们说什么。”她说,“让我看看是谁在传话。”
她转身朝御花园方向走去,步子不急不缓。谢陵舟跟上,手一直没松开。
园中小径铺着青石,两侧种着枯荷。凤昭月走得很慢,目光一寸寸扫过路过的宫人。突然,她在一处岔路口停下。
一个穿灰袍的太监低着头快步走过,怀里抱着个木匣,脚步比别人快半拍。他经过凤昭月身边时,头都没抬。
但她看清了他的脸。
她站在原地,双眸不动声色地凝视那人背影。三息之内,对方头顶浮现出一团黑雾,气运如断线风筝般往下坠——三日必斩之兆。
而且那气运流向,直指裴仲书房方向。
就是他了。
凤昭月收回视线,眼尾金辉悄然褪去。她拉着谢陵舟继续往前走,像是随意游园,实则绕了个圈,提前守在了小径尽头。
没过多久,那太监果然又出现了。这次他空着手,走得更快,额角有汗。
凤昭月迎上去,笑得温婉:“这位公公,劳烦问一句,今日香料查得如何了?”
太监一愣,慌忙低头行礼:“回、回王妃……还在查……”
话音未落,凤昭月指尖轻弹,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火纹符咒飞出,贴上他衣摆。
火焰瞬间燃起,又立刻熄灭。
灰烬落下,衣角赫然留下一只凤凰烙印,线条清晰,像是烧进去的一样。
太监低头一看,整个人僵住。他扑通跪下,抖得说不出话。
“这火……”凤昭月俯身,声音含笑,“可是从你身上自己烧起来的?”
周围几个路过的宫人全停下了脚步。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有人往后退。
“果真有妖火!”
“王妃真会驭火!”
窃语声更大了。
凤昭月直起身,目光越过人群,落在远处廊下的阴影处。
裴仲站在那里,月白长衫,手握鎏金折扇。他原本在扇面轻点,此刻扇柄顿住,眼神阴沉。
她冲他一笑,声音不大,却传得很远:
“首辅大人,您的狗,该管管了。”
裴仲没动,也没开口。但他手中折扇猛地合拢,发出一声脆响。
围观的宫人吓得四散退开。那个太监瘫在地上,裤管湿了一片,嘴里喃喃:“我错了……我不该说……”
凤昭月不再看他,转身回到谢陵舟身边。
她把还有余温的手覆在他掌心:“他们越乱,我们越稳。”
谢陵舟盯着她,声音压得很低:“你可知此举会激怒他?”
“他早想杀我。”她冷笑,“不如让他知道——我不怕他,还敢打他的脸。”
谢陵舟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半步。两人并肩立在宫檐下,目光齐齐望向勤政殿方向。
风卷起旗影,掠过屋脊。
袖底,火纹微微发烫。
另一边,裴仲站在廊下,指节捏得发白。他身旁的太监凑近,低声说了句什么。
他没回应,只把折扇狠狠插入腰间,转身就走。
半个时辰后,整个宫里都在传一件事:
有个太监散布谣言,结果衣服自己烧出凤凰印记,当场吓疯了。
有人说那是天罚,有人说那是妖术,但没人再敢提“王妃是妖女”这句话。
与此同时,勤政殿外值守的禁军换了班。
新来的统领袖口绣着玄甲军暗纹。
他站在台阶下,抬头看了眼天色。
云层压得很低。
凤昭月靠在谢陵舟肩上闭目养神,其实一直在用天机眸扫视四周。
刚才那个太监的气运已经彻底断裂,死期就在三日内。
但这不是结束,是裴仲出手的开始。
她睁开眼,正好对上谢陵舟的视线。
“你在想下一步?”他问。
“我在想他会在哪里设局。”她说,“寿宴之前,他不会让我们活着出宫。”
谢陵舟点头:“那就别打算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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