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身坡的夜,从未真正平静过。但这一夜,风声似乎格外紧。
肉汤的暖意还没在身体里完全化开,一阵杂乱沉重的脚步声和兵甲碰撞声就由远及近,打破了洼地周边短暂的安宁。几支松明火把噼啪燃烧着,映出七八个兵丁阴沉的脸,为首的是个穿着小头目服饰、一脸横肉的汉子,眼神像钩子一样扫视着拥挤的窝棚区。
“搜!都给老子仔细搜!”小头目吆喝着,“上头有令,严查私藏粮械、身份不明者!谁敢隐瞒,按奸细论处!”
兵丁们如狼似虎地散开,粗暴地踢踹着挡路的破烂家什,呵斥着惊慌失措的流民。哭喊声、求饶声瞬间响成一片。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萧衍!他身份不明,伤势未愈,若是被查到……
她下意识地看向萧衍。他已经睁开了眼,黑暗中,那双眸子锐利如初,不见丝毫慌乱。他对上林晚的目光,极轻微地摇了摇头,示意她镇定,然后迅速抓起旁边一把泥土,胡乱抹在自己脸上和裸露的伤口绷带上,整个人蜷缩起来,瞬间变成了一个脏污不堪、气息奄奄的普通重伤流民模样。
动作快得惊人。
几乎就在同时,两个兵丁晃着火把走到了洼地边缘。刺目的火光一下子照亮了林晚她们这个角落。
“你们!干什么的?”一个兵丁用刀鞘指着他们,厉声问道。
张翠儿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抱着瑞瑞,说不出话。
林晚强迫自己抬起头,脸上挤出几分惶恐和麻木:“逃荒的,军爷,我们从北边来的,家里遭了灾……”
兵丁的目光扫过张翠儿和瑞瑞,最后落在蜷缩着的、散发着血腥和污浊气味的萧衍身上,嫌恶地皱了皱眉:“他怎么回事?”
“路上……遇上流匪,被打伤了……”林晚声音带着哭腔,半真半假地回答。
另一个兵丁则用刀鞘在她们的破包袱和瓦罐里胡乱翻搅了几下,除了几件破衣服和一点草根,什么都没找到。
“穷酸!”兵丁骂了一句,似乎打算走开。
就在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军爷!军爷!她们有问题!”
李癞子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脸上带着谄媚又恶毒的笑容,指着林晚和那个瓦罐:“军爷!她们肯定私藏粮食了!昨天晚上,就是她们这儿飘出米香味儿!还有肉味!好多人都闻见了!她们肯定有鬼!”
林晚的血液都快冻住了!这阴魂不散的家伙!
小头目闻言,停下脚步,狐疑的目光再次投了过来,重点盯住了那个瓦罐:“哦?米香?肉味?在这地方?”
火把的光集中到瓦罐上,那罐子虽然刷过,但仔细看,内壁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油渍。
小头目使了个眼色。一个兵丁上前,一把夺过瓦罐,凑到火把下仔细看,又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时间仿佛凝固了。张翠儿吓得闭上了眼。萧衍蜷缩的身体肌肉紧绷。林晚的手心掐出了血印,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任何可能的解释。
那兵丁闻了半天,又用手指抹了一下罐壁,舔了舔,皱着眉头对小头目说:“头儿,是有股味儿……但说不清是啥,好像……有点草腥气?”
林晚心里猛地一动!是了!她熬肉汤时,为了掩盖纯粹的肉香,特意加了一点孙猎户给的、味道比较冲的驱寒草根!没想到此刻竟可能成了转机!
她立刻顺着话头,带着哭音道:“军爷明鉴啊!哪有什么米和肉啊……是、是这孩子他爹伤重,眼看不行了,我们实在没法子,昨天好不容易挖到点草根,又碰巧抓到只快饿死的老鼠……一起熬了点汤给他吊命……那味道怕是……怕是老鼠肉和草根混在一起的怪味……呜呜……”
她说着,真的挤出了几滴眼泪。这说辞半真半假,老鼠肉在逃荒路上并不罕见,虽然恶心,但符合逻辑。
小头目将信将疑,又看向李癞子:“你说很多人闻见了?”
李癞子急忙道:“是啊军爷!千真万确!”
小头目环视四周,提高音量:“昨晚谁闻见米香肉味了?站出来作证!”
周围一片寂静。昨晚受过林晚一碗粥恩惠的妇人低下头,悄悄把孩子往怀里按了按。旁边扔过柴火的汉子别过脸去。甚至一些只是围观的人,也沉默着。在这朝不保夕的地方,谁也不想轻易得罪人,尤其是可能有点“门道”的人——孙猎户白天护着她们,不少人看见了。
李癞子没想到没人吭声,急了:“你们……你们说话啊!”
小头目脸色沉了下来,觉得被李癞子耍了,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滚蛋!再敢谎报军情,老子扒了你的皮!”
李癞子哎哟一声,狼狈地跑了。
兵丁把瓦罐随手扔回地上,啐了一口:“晦气!走!”
兵丁们骂骂咧咧地走向下一个目标。
直到火把的光远去,洼地重新陷入黑暗,林晚才猛地松了口气,浑身脱力般靠在土壁上,后背全是冷汗。
张翠儿后怕地哭出声。
萧衍缓缓坐直身体,抹去脸上的泥,看着林晚,目光复杂,低声道:“急智。”
刚才那一刻,若是应对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危机暂时过去,但经此一事,林晚清楚,李癞子这条毒蛇盯得更紧了,而她们的存在,也引起了官府的些许注意。
这栖身坡,绝非久留之地。
她望向漆黑一片的南方,那里是孙猎户之前隐约提过的、可能还有生机的地方。
必须尽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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