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降下,霞帔加身。苏婉儿,昔年秦淮河畔的商贾孤女,如今身着一品诰命夫人的翟冠霞帔,立于紫禁城恢弘的宫阙之下。金线绣成的云霞纹路在阳光下流淌着尊贵的光泽,却洗不去某些勋贵眼中根深蒂固的鄙薄。
坤宁宫偏殿,皇后马秀英设宴为新晋诰命夫人庆贺。席间觥筹交错,丝竹盈耳。然而,当苏婉儿的身影出现,那属于顶级命妇的华服映衬着她清丽依旧、却难掩几分市井历练痕迹的容颜时,几道来自淮西勋贵女眷席位的目光,便如同淬了毒的针,毫不掩饰地刺了过来。
“哟,这便是那位苏夫人?果真是…别具一格。” 永嘉侯夫人朱氏捏着丝帕,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围几桌听清,带着刻意拉长的腔调,“这身诰命服制穿在身上,倒像是借来的戏服,终究…掩不住骨子里的商贾俗气呢。”
“可不是么,” 旁边一位颍国公府的少夫人接口,掩口轻笑,“听说还在秦淮河开过茶馆?啧啧,抛头露面,迎来送往…也不知陛下和娘娘是怎么想的,竟让这等出身,与我等同列一品?” 刻薄的议论如同细小的毒虫,在衣香鬓影间嗡嗡作响。
苏婉儿恍若未闻,唇边噙着一抹淡然的微笑,从容地行至殿中,向马皇后盈盈拜下:“臣妇苏婉儿,叩谢皇后娘娘恩典。”
马皇后笑容温婉,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她正欲开口,苏婉儿却已直起身,目光清澈地望向皇后:“臣妇出身微末,蒙天恩浩荡,惶恐无以为报。今日斗胆,愿献拙技‘茶百戏’,博娘娘及诸位夫人一笑,亦算…为这宫宴添些别样滋味。”
“茶百戏?” 殿内响起几声低低的嗤笑。这等文人雅士的消遣,一个商贾之女也敢班门弄斧?
内侍奉上茶具。苏婉儿净手焚香,神色专注。纤纤素手执起茶筅,在青瓷建盏中注入滚水,手腕以一种奇异的韵律快速搅动。乳白的茶沫迅速堆积、翻涌、凝结…殿内窃窃私语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盏中奇景吸引。
只见苏婉儿手腕翻飞,茶筅如笔,茶沫如墨!盏中云气蒸腾、聚散离合,竟渐渐勾勒出万里江山的轮廓!层峦叠嶂,江河奔涌,城池星罗棋布…一幅气势磅礴、惟妙惟肖的《大明山河社稷图》赫然呈现在小小茶盏之中!
“嘶——!” 满殿响起一片倒抽冷气之声!那些方才还面露讥讽的勋贵女眷,此刻个个目瞪口呆,如同泥塑木雕!茶沫作画,闻所未闻!更遑论如此精妙绝伦,蕴含山河气魄!这…这岂是“商贾俗女”所能为?
马皇后眼中异彩连连,忍不住抚掌赞叹:“妙!妙绝天下!婉儿此技,堪称国手!”
苏婉儿含笑欠身:“娘娘谬赞。江山如画,社稷为重,此乃臣妇心中所念,借茶沫倾泻而出罢了。” 她目光扫过那些脸色阵红阵白的勋贵女眷,如同清风拂过,不带走一丝尘埃,却已无声地碾碎了所有轻蔑。
风光尚未散尽,苏婉儿又上前一步,从侍女手中捧过一个锦盒,恭敬奉上:“臣妇另有一物献于娘娘。听闻娘娘凤体微恙,久受足痛困扰,行走不便。此乃臣妇与拙夫闲暇所制,名曰‘软底宫靴’。” 她打开锦盒,取出一双做工极为精美的宫靴。靴面绣着祥云凤纹,与众不同的是,靴底竟用一种从未见过的、富有弹性的黑色材料(橡胶)制成,厚实却轻盈。
“此靴底柔韧,可缓解行走冲击,或能稍解娘娘足痛之苦。”
马皇后将信将疑地命宫女伺候换上。当她的凤足踏上冰凉光滑的金砖地面时,那久违的、舒适而有力的支撑感瞬间传来!困扰她多时的足底刺痛,竟真的被这奇特的靴底神奇地化解了大半!她试着走了几步,步履明显轻快稳健了许多,脸上顿时绽放出惊喜的笑容!
“婉儿!此物…此物当真神效!” 马皇后激动地握住苏婉儿的手,眼中满是感激,“此靴于哀家,胜过千金!”
“此乃臣妇本分。” 苏婉儿谦逊垂首。
“好!好一个本分!” 马皇后龙心大悦,当即褪下腕上一支通体莹润、镶嵌九颗东珠、凤尾流苏摇曳生辉的九尾凤钗,亲手簪于苏婉儿发髻之上,“此钗随哀家多年,今日赐你,愿汝与魏国公,永结同心,福泽绵长!” 九尾凤钗,非皇后亲赐,命妇不可僭越佩戴!此乃无上荣宠!
满殿命妇,无论先前作何想,此刻无不屏息,望向苏婉儿的目光充满了震撼与难以言喻的复杂。商贾之女?此刻凤钗耀顶,恩荣无双!
宫宴散去,已是华灯初上。李逸与苏婉儿同乘马车,在亲兵护卫下驶离宫门。凤钗在婉儿发间流光溢彩,映着她恬静的侧颜。车行至相对僻静的玄武湖畔长街,夜风带着湖水的湿气拂过车帘。
就在这静谧之时——
“咻!咻咻!”
数道凄厉的破空之声撕裂夜空!劲弩!目标直指马车!
“护驾!” 老莫的嘶吼与亲兵的怒喝同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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