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熹。
慕云歌换上一身素白绣银兰的裙裳,领口高高束起,袖口用缎带利落地收紧,勾勒出纤细却充满力量的手腕。
这身装扮看似温婉娴静,实则每一处设计都为了便于行动,暗藏玄机。
她安然坐在铜镜前,慢条斯理地梳理着如瀑长发,动作轻缓,可映在镜中的那双眼眸,却锐利如出鞘的刀锋,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冷冽。
青黛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将浸透的帕子绞干,恭敬地递上前,声音压得极低:“小姐,真的要将药铺那几个人放回去吗?他们可是……”
慕云歌接过温热的帕子,细细擦拭着每一根手指,仿佛在进行某种庄重的仪式。
她眼帘都未抬一下,声音淡漠如水:“当然。老鼠已经放出去了,藏在暗处的粮仓才会按捺不住,自己暴露出来。”
她的动作一顿,从妆奁暗格中取出一只小巧的白玉瓷瓶,拔开塞子,将里面无色无味的粉末倒了些许在清水中,粉末遇水即溶,不留丝毫痕迹。
“这是我新改良的‘幻言散’,”她对着镜中自己的影像,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服下此药,三天之内,无论说出什么真话,在听者耳中都会被扭曲成截然相反的谎言。正好,送给京城里某些最爱听信谗言的贵人,当一份大礼。”
说罢,她轻轻吹了口气,仿佛在给毒药送行:“放心,我会替你们‘美言’几句的。比如,您家祖坟冒黑烟,子孙皆短命。”
青黛心头一颤,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姐……这话也太毒了。”
“毒?”慕云歌轻笑一声,指尖轻点镜面,“比起他们给我下的慢性蚀骨散,这不过是甜点心罢了。”
一个时辰后,京城最繁华的东市街头,昨日才悄然挂上匾额的“云歌药坊”门前,竟一夜之间搭起了一座高台。
慕云歌亲身立于台上,清越的声音透过内力加持,清晰地传遍了半条长街。
“云歌药坊今日开张,特设悬赏。凡能举报京中非法药材交易、草菅人命者,一经核实,赏银五十两!”
人群一阵骚动,五十两,对寻常百姓而言已是一笔巨款。
她顿了顿,待议论声稍歇,再次扬声道:“凡能提供确凿证据,指认幕后主使者,赏千金!并赐‘免死金牌’一块,哦,说错了,是本店‘优先购药权’令牌一块,凭此令,任何珍稀药材,皆可优先购得。”
她故意拖长尾音,像猫玩弄爪下的老鼠:“至于那些藏着掖着的脏东西……我不急,它们总会自己爬出来,带着腐臭的味道。”
此言一出,人群彻底哗然。
千金的诱惑已是巨大,而那“优先购药权”对于那些家有沉疴、急需救命药材的富贵人家来说,更是无价之宝!
不过半日功夫,十几份写着各种线索的供词便如雪片般飞入了药坊的后堂。
慕云歌坐于案后,一份份从容过目,看到最后,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果然,一出事,脏水全都泼向了太医院。这帮人,倒是懂得找个最显赫的替罪羊。”
她随手将一张状纸甩到地上,冷笑:“写得挺像那么回事儿,可惜字迹太工整,连颤抖都没有。分明是抄来的。幕后之人,怕不是连演戏都不会。”
她从中抽出一份写得最为详尽的匿名状纸,递给青黛:“将这份状纸,给我原封不动地誊抄十份,分别送到张尚书、李侍郎、孙将军……等几位夫人的府上。”
青黛不解,但还是依言照做。
慕云歌又取来纸笔,在每份誊抄的状纸后,都附上了一句娟秀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附言:“听说您家公子最近总是无故咳血,体虚盗汗?要不要来我这试试新到的特效药?或许,有奇效。”
落笔时,她还特意加了个俏皮的小波浪线,像是在递出一封甜蜜的死亡邀请函。
傍晚时分,浮云鬼魅般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庭院的阴影里。
她依旧戴着那张毫无生气的人皮面具,声音刻意压低,带着一丝沙哑:“姐姐,你这是在玩火。”
慕云歌正蹲在药圃旁,用一根细长的银针小心翼翼地测试着一株新采来的鬼面藤的毒性,闻言头也不抬,专注地看着针尖上泛起的幽蓝色光芒:“你也知道我是你姐姐?那你更应该明白。我这把火一旦烧起来,连灰都不会给敌人剩下。”
她忽然轻哼一声:“怎么,怕了?你以前不总说我太温和,不够狠?现在见我动真格的,反倒来劝我收手?”
浮云沉默了片刻,似乎被她话语中的决绝所震慑。
良久,她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递了过去。
令牌是玄铁所制,上面却浸染着尚未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边境急报。四表哥在北境中了埋伏,身受重伤,如今生死未卜。镇远将军府……被扣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慕云歌测试毒性的手猛地一僵,银针瞬间被她内力震得粉碎。
她霍然起身,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翻涌起滔天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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