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偏阁内,烛火不安地跳跃,将慕云歌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
她指尖夹着一片经过系统精密化验的药渣,冰冷的触感仿佛淬着剧毒。
眼前淡蓝色的光屏上,一行行分析数据触目惊心:【牵机引·微量。长期摄入可致神经敏感性激增,与体内原有“七日醉”剧毒产生变异反应,大幅缩短毒发周期;同时强力抑制雄性激素分泌,造成渐进式、不可逆性不育。】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钢针,扎进慕云歌的眼底。
她眸光骤然冷冽如冰,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谋杀,这是一场处心积虑、斩草除根的阴毒布局。他们不仅要凤玄凌的命,更要他断子绝孙,让属于他这一支的皇室血脉,彻底从世间消失。
难怪。
难怪这些年来,他从未纳过一个侧妃,宫中也无一人敢在他面前提及子嗣之事。
朝臣们只当他专情,或是因身中剧毒而无心风月,却不知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剥夺了身为一个男人最基本的传承能力。
“小姐。”青黛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捧着一卷落满灰尘的旧档匆匆走来,“奴婢翻遍了御药房的库底,这是近半年来所有供给摄政王府的‘养心丹’炼制记录,一共十瓶。上面都有御药房总管李冀的亲笔签名,但……”她将卷宗展开在慕云歌面前,“奴婢对比了两年前李总管的笔迹,发现这上面的签名,像是刻意模仿的,笔锋转折处总有些许滞涩。”
慕云歌的视线落在卷宗末尾那一行签名上,凝视了许久,唇角忽然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
“不是模仿,是替身。”
青黛一怔。
“真正的李冀,早在半年前就暴毙了。”慕云歌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对外宣称是突发恶疾,病逝家中,实则,是被人灭了口。”她缓缓合上卷宗,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偏阁里显得格外刺耳。
“有人就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换掉了他的御用药师,篡改了他的续命丹药。而他,凤玄逸,对此心知肚明,甚至……默许了这一切。”
回摄政王府的马车上,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颠簸声。
车厢内光线昏暗,谢刃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禀报:“王爷醒了。他把自己关在书房,砸了里面所有的东西,侍卫们拦都拦不住。属下进去时,他只抓着属下的领子,反复问一句话——‘我父皇,是不是真的想我死?’”
慕云歌闭着双眼,身体随着马车的晃动轻轻摇摆,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灵泉手链,那微凉的触感让她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他现在最怕的不是死。”她轻声说,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他怕的是,发现自己挣扎求生的这十几年,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父子亲情是假的,君臣信任是假的,连这具被百般呵护的身体,都不过是旁人手中随意操控的残次品。”
这种从根基上被全盘否定的绝望,足以摧毁任何一个意志坚强的人。
当晚,夜色如墨。
慕云歌没有惊动任何人,一袭黑衣,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王府的藏书阁。
她需要一份东西,一份足以掀翻整个棋局的关键证据——先帝临终前召见太医的密录。
“系统,扫描藏书阁,寻找与永昌十三年腊月相关的、未被录入正史的宫廷医疗记录。”
【扫描中……目标锁定。东墙第三排书架,顶层,夹在《帝王养生经》与《北疆战策》之间。】
慕云歌足尖一点,身形如鬼魅般掠上高架,精准地从两本厚重典籍的夹缝中,抽出一本薄薄的、封面已经泛黄的册子。册子没有任何标识,看似只是一本寻常的随笔。
她翻开第一页,一行以朱砂写就的字迹赫然映入眼帘:“永昌十三年腊月廿七,夜,奉召入神武门寝宫。上赐靖王‘温补丹’十剂,嘱其务必按时服用,以‘续脉延寿’。”
字迹是当年太医院首辅亲笔,绝无伪造。落款处,更盖着一枚清晰无比的先帝玉玺印鉴。
然而,慕云歌的瞳孔却在看清那印鉴的瞬间,骤然紧缩。
“玉玺是真的,话却是假的。”她喃喃自语,指尖抚过那鲜红的印泥,“我查过宫中起居注,先帝自腊月二十起便病重昏迷,直至驾崩,整整七日,未曾清醒,更不可能开口言语。”
一份伪造的圣意,却盖着一枚货真价实的帝王玉玺,且在用印监没有任何登记记录。
这说明,有人在先帝弥留之际,窃取了玉玺,假传圣旨,以“续命”为名,给年少的凤玄凌喂下了第一颗毒药。
慕云歌迅速将这本密录用油纸仔细包好,回到自己院中,交予早已等候在此的谢刃。
“立刻备最好的快马,连夜送往北境,亲手交到我外祖父手上,让他亲自查验这上面的玉玺印文。”
谢刃接过油纸包,神色凝重地揣入怀中。
“另外,再替我带一句话。”慕云歌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低沉而清晰,“去查一查,当年护送先帝灵柩回京的那位禁军统领,如今身在何处,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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